谭德晶解剖红楼梦这只大西瓜析红楼梦的

关于红楼梦的主题,历来有多种表述,例如王国维运用叔本华的理论,认为红楼梦通过说明人生苦难的不可避免,表现了一种“解脱”的主题,其相关表述为:“《红楼梦》一书,实示此生活此苦痛之由于自造,又示其解脱之道不可不由自己求之者也。”

《王国维红楼梦评论笺说》

与王国维的“解脱说”近似,还有所谓的“色空说”,其主要代表人物为俞平伯,其在《空空道人十六字闲评释》一文中说:“余以色空之说为世人所诃久矣。虽然,此十六字未必综括全书,而在思想上仍是点睛之笔。”又说:“书中大义,弟之妄解,总是陈言,无非诸幻生灭色色空空也。”(俞平伯《.12.17日致叶圣陶》)。

与前二位大师不同,胡适、鲁迅、周汝昌等人则大略持“盛衰聚散”说,虽然他们在表述上各有差异,但都可被冠于“盛衰聚散”这一大主题之下,例如胡适在《红楼梦考证》中说:“红楼梦只是老老实实地描写这一个‘坐吃山空’、‘树倒猢狲散’的自然趋势。”

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也说:“全书所写,虽不外悲喜之情,聚散之迹,而人物事故,则摆脱旧套,与在先之人情小说甚不同。”

周汝昌先生在《红楼梦研究中的一大问题》则就这一点表述得更清晰:“……如此情怀,全在存亡聚散之大痛,所谓‘我这一段悲欢离合,炎凉事态的陈迹故事’,那是一丝不走的。红玉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正是全书‘家亡人散’的大构局的点睛之笔。……盛衰聚散才是主题。”

此外,还有反封建反礼教的主题、人道主义的主题、爱情悲剧主题、女性的命运的主题等等说法。这些对于红楼梦主题的概括,不能说完全不对,但是它们都存在这样的偏颇,就是这些主题概括都不能完全地概括红楼梦的内容,都只有部分的正确性。

此外,还有一种可称为“多主题说”的主题概括形式,例如刘敬圻在《红楼梦主题的多义性论纲》一文中说:“红楼梦至少描写了三种悲剧,即一个具有叛逆思想的贵族青年不被世俗社会理解的精神悲剧;一群小才微善的青年女子,在各自的人生遭际中被摧毁……的人生悲剧,一个赫赫扬扬的百年望族由于坐吃山空,箕裘颓堕的历史悲剧。”

《明清小说补论》(增订本)

这一主题概括,就可以把反封建的主题、女性命运的主题和盛衰聚散的主题概括于其中,从其包容性上应该说优越于各种单一性的主题概括。

当然,这种综合性的主题概括也有其不足之处,其不足就是这种外延式的主题概括不能在各个因素之间建立起一种结构性的整体联系。

鉴于此,笔者试图根据红楼梦的实际情形,采用一种分层次同时又具联系的方式,对红楼梦的主题进行一种综合性的新的概括。

在此我们不妨打个比方,我们对红楼梦的主题解析,就好比解剖一个大西瓜,我们将这个大西瓜分为“瓜皮”(我们称之为“框架性主题”)、“瓜瓤”(我们称之为“内容性主题”),“瓜核”(我们称之为主题核心)三层次进行解剖分析,意图对红楼梦的主题进行更完善的概括。

一、红楼梦的框架性主题

红楼梦主题的瓜皮部分,也就是所谓“框架性主题”,就相当于王国维、俞平伯等对红楼梦主题的概括,即通过表现人生不可避免的苦难及宝玉等人的出家,表现了一种带有佛教意义的“解脱主题”或“色空观念”。

俞平伯先生

在红楼梦的实际内容中,的确存在着这样一种主题表现,但是,这种主题表现却只是它的一个框架,并非红楼梦主题的核心或全部,甚至也并非红楼梦实际呈现出来的真正“意旨”。

这一框架性主题主要表现在小说的开头和结尾及其照应中,以及小说的第5回和第回贾宝玉两次“神游太虚幻境”的内容及其照应中。

例如,在小说开头,写了一僧一道携了“石头”到“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走一遭,这走一遭即是石头历劫的过程,到了末尾,还是这一僧一道将“尘缘已满”的石头“携归原处”,即“解脱”回到了原初的尘外世界。

第一回和末回以对应的形式叙到的甄士隐和她的女儿英莲(后来改名香菱)以及贾雨村,也经历了类似的历劫和回归(解脱)的过程。另外,在第5回和第回,对“绛珠仙草”及一众“风流冤家”也交代了她们“下凡”历劫和最后回归太虚幻境的过程。

此外,在第1回和第5回、第回,还有一些概念性的表述也说明了这种“框架性主题”。

例如,在第一回,借空空道人之口说:“从此空空道人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这十六字就是对“石头”所经历的整个下凡历劫到解脱回归过程的一种概括。

甲戌本《红楼梦》第一回

在第5回和第回,还有一些具对应性的对联也很好地表现了此,如第6回太虚幻境的“石牌”上的横幅是“太虚幻境”,对联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意思是世人把红尘的“假”当作了真,因此佛家的“真”反而被世人当成了“假”;世人把红尘世界的“无”当成了“有”,因此佛家的“有”反而被世人当成了“无”。这是以批判红尘的方式表达了佛家的意旨。

到了第回,在贾宝玉第二次神游太虚幻境时,同一石牌上的横幅变成了“真如福地”,对联则变成了“假去真来真胜假,无原有是有非无”,意思是,红尘之假已去,佛家之真已来,佛家之真胜于红尘之假;佛家的所谓“无”中原来有“是”,这个“有”是真有,不是红尘的假“有”。这前后相对应的两幅对联极好地阐释了红楼梦的这一框架性的“解脱”主题或“色空”观念。

此外,在第5回和第回还有许多对联从各个侧面也表现了类似的意旨。

另外,第一回中的《好了歌》及甄士隐为《好了歌》做的注解,第5回的《红楼梦十二支曲子》中的尾声《飞鸟各投林》也以总结的方式表现了这一主题。此外,在小说中间,也有一些照应笔墨涉及到这一主题,例如第22回“听曲文宝玉悟禅机,制灯谜贾政悲谶语”中的一些情节。

戴敦邦绘《制灯谜贾政悲谶语》

从以上的叙述中我们可以看出,红楼梦确实存在着这样的一种悲苦与解脱的主题和“色空”观念,但是,我们要特别注意的是,这种主题表达其实只是整部红楼梦这个大西瓜的一个“瓜皮”,看上去它似乎包罗了整个西瓜,但其实,它在整个红楼梦中,主要只起到一个框架作用,即作者要用这样一个“解脱”和“色空”的观念,构成一个大的框架,一种结构,以方便作者在这个框架或结构下安排情节的起迄,方便给人物结局。

当然,我们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解脱”主题和“色空”观念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作者本人对世界、人生的认识,也不能完全排除作者创作的红楼梦的确也带有或染有这种认识。但是,作家所持的某种观念或理念并不就是小说本身所表现的主题和观念。

我们判断一部小说的主题或观念,最主要是看它的“瓤子”,即看小说的主体内容究竟表现了什么,因此,我们是不能仅以其框架性的“瓜皮”来概括整个红楼梦的主题的,要真正全面地认识红楼梦的主题,还必须主要地从它的瓤子入手。

二、红楼梦的内容性主题

前面我们提到,对红楼梦的主题概括,我们是不能仅从那个瓜皮来作出结论的,我们必须更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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